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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女孩醒了。
* ?) P# h. e, M1 T 太阳圆圆的,照亮了她脏兮兮的脸。小女孩从倚靠着的半面破墙上站起来,拍了拍背上的灰土。她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,瘦弱的身板、枯黄的碎发不禁让人担心;她的衣服破烂不堪,破洞里裸露出的皮肤上,有很多伤口和血迹。& L) m% \& f4 B, m
小女孩向前走一步,迎着阳光踮起脚,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,然后放下双臂,回头。
/ a% e1 Y# m( r* H+ M7 Z% n 一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,出现在她和破墙的一步空隙之间。
8 {8 }6 d8 c5 H, Y. |" ^ 黑衣人瘦瘦高高的,面目被隐匿在了黑色的领子里,看不清楚。
1 X$ W$ p$ d v5 H0 P 小女孩笑了一下:“你好啊,黑衣先生!”$ l" @; q: }, l1 t' w! d
黑衣人并不回答,甚至连嘴巴也没有动一动,只是任凭轻风扬起他的一头乱发。+ |9 w; @+ Q1 W j0 f4 B1 i
小女孩耸耸肩,自顾自地向前走着。她似乎并没有对这个不速之客流露出很大的兴趣,而黑衣人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愿,他也耸耸肩,一步不离地跟着小女孩,完全不在意她会把自己带到何处去。- V/ A* r4 ^9 j7 \
! O" [9 R/ J7 G 小女孩沿着残败的街道——如果那还能被认作是街道的话——一路向着河边走去。街道里只有她和黑衣人行走着,完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。她赤裸的双脚伶俐地绕开铺洒在地上的碎石、利瓦,终于走到了河边。& o" W+ G1 f7 C+ f
河水是暗褐色的,浑浊得像浆汁,闻起来混有焦土和灰泥的味道。
: ]( d2 b% {+ s& t3 ?3 D& b9 s7 B 但是小女孩并不在意,她蹲下来,捧起一掌河水,凑上去抹了抹脸。( B: `' H/ p7 N6 `1 J* q
黑衣人和她一起蹲在河岸上,看着她脸上的泥土被抹成一片,又伸手替她舀出一些河水。( e3 C5 Z6 |$ X6 \* U3 N
小女孩歪着头微笑,黑衣人也歪了歪头,但是他有没有笑呢?谁也不知道,因为他的脸完全隐藏在一片黑暗中了。
1 R$ c& _' h, s& A. O9 U, j1 i “我叫希尔,是布瓦族的。你一定知道布瓦族吧?就是那个以魔法著称的法师族,我们族的长老很自豪呢,他很高兴我们能用魔法开辟出一块土地,和其他骁勇好战的民族共存。”小女孩站起来,在上衣边上擦着手,言语里有着五六岁小孩的天真。
! c5 H- k0 }, U/ V, x0 { 黑衣人也站起来,一言不发。
$ N$ H | h$ p. y* a, K “你没有名字吗?那我还是叫你黑衣先生好了。”小女孩捋捋头发,转身离开;黑衣人为她让开道路,继续跟随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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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黑衣先生,这里是我们的主码头,很多旅者都是坐船从上游过来的。”小女孩指着河边一大块破烂焦黑的木板堆,回头问黑衣人:“你也是旅者吗?你也是坐船来的吗?”
% _: C9 T* k! \) g+ H* z' K 黑衣人沉默着。
$ Y( v/ n2 _# b( Z “黑衣先生,这里是广场,你看见那块高耸的碑石了吧?那上面记载着我们布瓦族的历史,听说那些记事用的密密麻麻的符文,都是大法师阿兰多用魔法火焰刻上去的。”小女孩口中高耸的碑石,不过是断成两大截的黑色巨石罢了,但是不难想象,它在倒塌断裂之前也不失为一座地标。
) e4 b" m2 Q A2 ^: I2 g 黑衣人沉默着。
( `1 L8 x: P7 ~; q0 ]4 W+ _( { “黑衣先生,我们现在走在主街道上。很热闹不是吗?这里毕竟是我们族人经常走的地方啊!”小女孩踩着破碎的石板地面,指着一座又一座颓圮的房屋,向黑衣人介绍道。% {% E7 q$ c3 C
黑衣人沉默着。/ Y7 w; i: N8 \* s" `
“黑衣先生,这里是药材市场,每天都有新鲜药材售卖,有绿色的蝙蝠翼、细长的金色木髓、还有香得令人心醉的鼠尾兰……我的爸爸妈妈经常来这里买药材,他们都是很有名的法师。”小女孩的四周,木制的摊位骨架已被烧焦,黑色的破帐子松松地垂挂下来。
' e* q7 L7 n0 X- r 黑衣人沉默着。
" \% W1 t. q5 R; z" O8 g8 e# x “黑衣先生,快看布瓦法师塔,永恒的白塔!我们的先祖把塔建在森林边上,是为了挡住森林里的魔物,保护我们的族人。”泛黄的大理石塔摇摇欲坠,地基上到处都是刀斧和烈焰的痕迹。7 h6 E8 _6 G5 V/ z( Z7 s; g
黑衣人沉默着。8 v: K a# I! c! P6 S- Q; f
“黑衣先生……”小女孩在森林边上停下脚步,回过头来。! f$ p) U# K# W. p5 a1 K8 p
黑衣人也停下脚步,站定在她的身边,闭口不言。; h# D |0 { c. T0 j1 n; h( U `
7 x6 \# g0 F" ~4 T4 n “你……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吗?
7 f) k1 Q2 I6 C. B “我爸爸叫阿兰度,他和大法师阿兰多的名字很像,他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师;/ E; h, r& {1 D, [( \3 c: x
“我妈妈叫艾尔琳,是‘凤尾花’的意思,她漂亮又聪慧,是法师塔里唯一的女法师;! d5 U( ~5 T0 s# P# |& f
“你见到他们了吗,黑衣先生?”
; T0 Y5 U+ ]: B9 r 黑衣人的肩膀微微地颤动着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。1 {- q" b. e- @5 }+ }5 }& z
小女孩继续讲述着——* n) \$ K5 I, n3 c, |! [
“前几天的一个晚上,我正要睡下,就被外面的喊声闹醒了。我趴窗一看,发现码头上火光冲天,喊声和哭叫声一下子弥漫在整座小城里。我妈妈扔下给我讲到一半的《阿兰多故事集》,和爸爸一起披上斗篷走了出去。爸爸嘱咐我一定不要出门,一定要呆在家里……+ ]$ r& r0 v. W& D
“我害怕极了,躲在窗台下面。我听到街上的人惊恐地叫喊‘是奎多人!’,我知道奎多族是山那边的野蛮战士民族,他们蛮横好战,曾经在五百年前让我们布瓦族几乎全灭。但是《故事集》里面讲过,石碑上面也刻过,阿兰多带着剩下的族人精习魔法,终于靠着魔力翻山越岭,成功地讨伐了奎多人。% H9 M6 [- z5 Y X
“我以为这次进攻也会马上结束的,但是奎多人实在太多了,他们走过的地方燃起烈焰,我们族的法师们虽然奋力抵抗,却依然节节败退。我从窗户向外看,想找爸爸妈妈,但我只见到爸爸,他在不远的街口处召唤出了一条巨大的蓝色水龙——我知道那是最最危急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奥术—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想出去,但是门窗已经爸爸临走时布下的防护咒给封住了……8 Q. |3 Z9 V7 Z: h6 K- M- l a
“阿兰度·维洛或者艾尔琳·维洛,你见到过他们吗……?”
% h6 i3 ^( g8 i; @$ e! U& R 黑衣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他蜷缩成一个球状,蜷在一棵树桩边。
1 g2 K) J6 E0 @$ z8 h/ { “你也不知道啊,”小女孩抱膝而坐,眼里流露出不合童真的哀伤,“那你知道其他人在哪儿吗?哪里也找不到其他人,他们是逃走了,还是死在大火里,还是被奎多人掳走了呢?我好想念爸爸妈妈,我想念乔恩老板的魔书馆,想念梅娜巫婆的药酒,想念黑袍哥哥的法杖小店,但是他们都不见了,什么都没留下。”
! }' {) A- j: | 小女孩淡淡地说着这些话,就像是回忆往事一样自然,却又有无尽的哀婉隐藏在字里行间。她的双眼在夕阳中格外明亮,静静地凝视着化作焦土的故城。
- Q" S/ h- u! `: U 太阳快要落山了,黑衣人被拉成一个颀长的影子。, h) \ W+ u2 O5 {6 j) I
“你也要走吗,黑衣先生?”小女孩笑了笑,“但是我不难过,因为只要有太阳的时候,我就能看见你啊……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啦,明天见,黑衣先生。”
3 W7 U( y) n3 Y- Z. v5 F7 c 余晖散尽,黑衣人的身影徐徐隐去,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之中。
: o4 m5 V& v1 M! @ 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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