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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责
1 r9 r* ?" C' o" z; }7 ] 水珠,顺着发丝落下,渗入面具,给面孔带来阵阵清凉。糟糕的粪与尿的味道也在这个时刻减弱,顺着那些晶莹的液体向下,消失在铺着干草的地面。
, [, h& h) \+ |9 T3 u& n, s 不用去考虑那些液体究竟是什么,少女一句话也不说,呆在她该在的地方。2 B# \. o f: x+ K
四周的墙相连,看上去毫无空隙,黑暗压缩在她的皮肤上,连空气仿佛都变得凝固。蜷起身,背靠墙,而收起的脚正好可以碰到另一边,两条手臂不用全部打开,左右两边的墙就能贴在掌心,这样狭小的空间里,躺下是一种奢望,站累了,少女只能抱着膝盖,坐在地上休息。
& R0 ~: O8 v& ?3 z: T 这样拥挤反而让她觉得安心,不会有什么人突然出现,在某个角落盯着她看,也不会有什么武器能毫无征兆地穿透墙壁,给她致命的一击。她现在一个人,很孤独,也很安全,不用多担心什么,她只要保持安静,然后听着墙壁外的声音就好。
2 e8 v m* T O1 a “你们尽快出发,记住,要是留下什么,你的脑袋也会出现在那里!”门外阴沉的声音再度强调,接着是肯定的回答和脚步声,门关上,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6 h8 f9 P6 j/ G& Q3 H 直起身,少女在等待。等待墙外,眼前这堵可以活动的暗门之外,即将发出的指示。
& _: ?* @4 @9 ]3 j4 { 『No.41,出来。』: V( r5 c/ z! [( e( z5 B+ N9 I2 E0 ~
脑中回响起的声音,那声音像极了出生时听到的心声,她不会去刻意反抗。站起身,快速清理掉身上的干草和污垢,打开机关,墙壁毫无声息的敞开,外面的世界,笼罩在幽幽的暗色下。
' ^3 h% X, u' L9 c 这间房间被刻意布置得黑暗而阴森,就像这间房间的主人,573福利院的院长,就是少女脑中那个话语的源头,莫尼。他和珍女士一样拥有金色的眼睛和长着犄角的脑袋,说话简单而直接,很容易发怒,也不怎么有耐心。No.27肯就是因为惹恼他而被当场捏碎了脑袋,仅仅是因为几句辩驳,为了那次雨夜行动中错误的信息。
$ O7 P9 v, w m o. S; L, |! ? 莫尼伸出一只覆盖着暗色外壳的巨大手掌,轻易将肯抓起,提着脖子拽离地面。然后是尖叫、求饶、痛哭,一声干脆的炸裂后,四溅的血与骨是分享给每个旁观者的恐惧。少女也是其中一个,尽管那时候,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。
8 w* c% ?9 @3 ~) l 然而,莫尼并没有给私自行动的凯尔特同样的处罚。0 l. m4 \4 z) A0 S; D- l& y( H) V
“去准备一下,这次和No.30一起行动!”简短的命令,同时,求见的铃声响起。
7 N) i. v, |( L% O! n; p: A 自觉地躲在一个角落,身体立刻与周围同化,在暗色的保护下,她隐藏得非常完美。
8 ^/ O9 J$ y$ K* k3 r% z' V% P 门打开,进来的拥有与莫尼差不多的特征,金眼,长角,也是573福利院里权利的核心,秘书弗瑞德。莫尼并不常出现在福利院中,至少,少女在这里的五个多月里,需要呆在暗室里的时间用一只手就能数出来。莫尼出现,就意味着福利院里有大的行动,他不在的时候,弗瑞德就掌管内部所有的大小事物。! V" u% C, ?. q) L: d% ^ `
私下里,有人把这他们和珍女士叫做“三巨头”。 j: ` K h( u. \) F" Z
『你出去吧。』脑中再次收到命令,保持着同化,少女走出还未关上的大门,她感觉到擦身而过的时候,弗瑞德的眼珠向她瞥了一眼。
$ x& V+ t+ d) I/ ]7 b; i 门随即关上。
2 T) g3 _; E O' u. R; R0 V; V# t 房间外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音,即便用耳朵贴住门,依然什么都没有。或许里面有人大喊大叫,外面也听不到。正因为如此的隔绝,莫尼才会将她安插在密室里,以防不测,同样,房间并不会只有一个这样的密室,No.43密涅瓦也在,还有康复后的No.45维索特。只有No.42伊瑞尔还在“地洞”里,据说需要更多的治疗。
1 p6 [/ S1 y) w$ v7 X, O. u7 n 穿过走廊,她依然保持着隐藏。573福利院比她想象得要大,里面的人也很多,还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人。和往常一样,她穿过那些在交谈、打闹、争吵或者恭维的人群,进入她住的房间,角落里不起眼的一间偏室。门照常关着,推门,她发觉门上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阻力。
8 v7 ~, V1 }3 C1 k7 Z7 W 耳朵贴在门上,里面传来的是木头的摩擦,肉与肉碰撞和渐渐急促的呼吸,脸不由得泛红,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,尽管福利院里一再禁止男女之间的“活计”,但是总有忍不住的人想过过瘾,维索特来之后不久就这么干过,珍女士亲自给他了一顿难忘的鞭子。; n7 s' _+ N/ ^3 l" `
里面是谁呢?2 X# @9 B1 G: v0 c1 O' Z; c
维索特?虽然珍不在,但他会笨到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错?7 E9 o# B, B# X9 i
不管是谁,少女必须要进去,她的行装还没整理好,出发的时间已经很近。4 Q8 e7 |, ~+ M" |
幸好,这个房间还有另外一条路。
, C: A: } x2 { 离开,转到战士的训练场,进入保管武器的库房,负责管理那里的大个子正在为出发的准备而忙得不可开交,少女进入的时候,根本没有引起注意。穿过一堆插满装备的架子,从某一个拐角的开始数到第十三块砖石,按下,隐藏的门在不远处打开。, q' d1 P; I4 ~9 R: W8 m" d
为了能够在无声无息中行动而准备的密道,加上他们可以隐匿的身躯,福利院里的许多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。在粗糙狭窄的通道内潜行,她是一个卑微的生命,“穴鸟”,她们的代号,
1 O" v( b+ ?! H7 a5 S; { 密涅瓦曾经向维索特提起,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生活在阴暗的角落,丑陋、弱小的生命。它们卑微、低贱,经常出现在寓言和传说中,充当着这种不光彩的角色。那名字和少女确实很相配,她愿意接受。
1 K; m, G4 M4 t" k 出口的另一侧打开,那些让她脸红的声音更加明显。来自科蒂亚的床头,上面两个人却不是住在这间房间里三人中的任何一个。看上去,他们似乎把这间被成为“鬼屋”的地方当成了私会的地点。不想多看,只是隐约记得,那个男人似乎是刚从莫尼房间离开的那个,他不是应该在外面负责队伍的出发吗?一次动用超过二十个人,这可是少有的大行动。
8 W+ B9 `$ j3 S 不想多管,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,外出的行装就留自己床边简单的柜子上,几件更换的衣服,绑腿,指南针,还有一些杂物。当然,她不会忘记自己的新长刀。
* j; m V1 K+ X y! x1 A# @ 院长室的暗室里隐藏的空间有限,那里也太潮湿,长刀很容易生锈。在那边待命的时候,少女只带一把比较短的钢刀和一把匕首,新制作的长刀放在自己的房间里。+ O: Z, N# @; \! D5 `5 Y. L
悄然离开,无声地穿过武器库,她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后的冥想室,布雷克一定在那里等她。3 b0 _1 {( b) ~) y! r9 u! x8 z6 z
火,一团火焰在少女进入房间的时候冲了过来。后退,左手本能地握住腰间的长刀,半蹲的身体随时等待着爆发。
! }- D$ z* e2 n [不,冷静。]) h. H1 |" s3 G6 N; K1 V3 \( h4 J
火不再是某种可怕的幻象,那一天,在遇到珍女士之后,在前往573福利院的路上,珍用了好几天来缓解她的恐惧。过程似乎只是看着珍的眼睛,开始和结束明明只是一瞬间,但时间似乎花去不少。珍没有给她更多的解释,她也不想问,恐惧对任务的进行是一个障碍,维尚曾经让他们在蜘蛛、蜈蚣和其他什么多脚的爬虫身边呆过好几天,为了克服恐惧,从容地融入环境。 l6 v1 x4 h2 A7 @
她很高兴自己又克服了一个。; ~+ H0 p! z. t! g/ G+ o
“进来先敲门!”布雷克沙哑地向她抱怨,一个火盆摆在他的面前,脚下则是一堆奇异文字与图案勾勒的圆环。很明显,布雷克又在施展什么魔法,也许是她的出现打搅了魔法的施展,或者是魔法的效果没有达到预期,她感觉到对方的怒火正在燃烧。小心地前进半步,握住刀柄的手始终没放下。
* S# C: e) c! O: D/ i 很难了解布雷克这个人,第一次见面时,他试图与克雷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让少女感到疯狂,可是在之后的旅行中,他表现得很冷静而沉默,话不多,也不会和任何人争吵。有时候,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潭浑浊的水,不知道有多深,也不清楚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。' ?% {4 u* p3 k/ N
“任务吗?”布雷克问。2 ^" x& v, I& O4 A4 e; {$ z
“是的,‘查理十字’很快就会出发,大概三十个人,目的是……”
" m/ Z/ v3 t( \4 R% c 布雷克强硬地打断少女的回忆,握住拳头的手在身前剧烈的挥舞。“别说了,又是打扫卫生!该死的,该死的,这是浪费时间!”5 V* n2 ]" G2 s# l9 l5 F4 A
歇斯底里的举动让少女觉得不安,当她犹豫着准备后退的时候,布雷克忽然又安静下来。“出发吧。”他说。+ O. O: t+ |& r5 J
随后一切顺利,少女隐藏在布雷克的掩护下,和队伍一起出发,他,或者克雷,都是福利院里出的名的异类。平时几乎很少有人会接近他们,他们也不会在乎别人。赶路的时候,他们都是有自己的马车,独自跟在队伍后面,甚至他们不在,也没人在意。
3 l1 S5 u* t3 L" M 出发后的第二个星期,他们袭击了一个人类的小商队,然后冒充他们,继续前进。沿途的小村里,到处都在谈论着北方草原发生的战争,一些人说齐齐斯坦•米纳家族会赢,一些说人类帝国胜算更大,剩下的人只是瞎起哄。
& j9 I$ Q" \6 `5 s: T% W 第二次袭击在那之后的几天,一个魔族的商队成了他们下一个目标。伪装、骚扰、陷阱、伏击,尽管用了很多手段,但是魔族护卫的强悍依然让商团的多数人都顺利逃脱。在清理尸体的时候,一个重伤未死的魔族突然蹿起,用匕首刺伤了No.37 奈特,当时谁都没有想到,那是把带毒的匕首。
, p3 W* ~: l, A 酒店里的传闻随后开始变得不一样,关于他们,假扮商团的袭击者的传言成了那里的主题。城市开始拒绝商团进入,小村则不希望留外来者过夜,传闻越来越离奇,魔族王国边塞的大门也在不久后关闭。袭击的队伍无处可去,面对警戒的商人,也找不出多少机会,随后,队伍接到撤退的命令,那是在奈特重病的夜晚。
- N E, N! ]" p, I8 x1 t 山间小屋的门关上,微弱的灯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点。奈特像猪一样被捆在地上,瞪直的眼睛一直对着灯火发愣。“你在吗?在吧,你在那里吧。”他轻声的重复。
# |; ]% g" P( J" _1 R 多次的反复,少女已经习惯。毒药的鉴定结果是来自某种植物的提取液,它的毒可以让人产生幻觉,在错乱中走向毁灭。虽然不会立刻死亡,但是如果没有牧师或者药剂大师的帮助,也无法解毒。最可怕的是,被感染者咬伤的人,同样也会感染。
0 H0 U. G3 p% _& J3 A/ }' ^( ?1 u断剑落在奈特身边不远的地方,和它的刀锋一样犀利地立在破旧的小屋内。那个逃跑的傻瓜会回来的,少女在这里等待,决定下达,结局只有一个,早或晚,而她将目睹全部的过程。& z, E$ |" G( n' J) {) T# i
“妈妈,你在啊。哈哈哈哈,你当然在,每一天你都在,爱的肉和奶,呜呜,来啊,快给我啊!给我!”* }6 r$ ?. U. H# X7 A
灯火不可能给一个疯子任何回答,少女也不会。她躲在阴暗中,身与行和这黑色毫无差别。黎明就是出发的时刻,在那之前,一切都会有个了断。 X# o7 ]. D* e& b( [% Q' ~5 Z' ~
“你不会走的吧,妈妈,在那里,在那里,那门,打开、打开、打开……关上,你看啊,它关上了,哦,美丽的世界啊,我的爱,自由,自由,飞啊,妈妈,在哪里!?哪里!”
. p3 X1 q; J* g1 ~ 来来回回的重复,“妈妈”,那是什么?她不懂。她曾经见过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,那就是“妈妈”?她有吗?她不是出生于地洞中吗?眼前的这些人不是如此吗?他们应该和她有一样的出生才对。或者,那仅仅是奈特的胡言乱语?
2 `0 t# x5 A |# u4 e _ 行刑的人还没回来,或许他不会再出现,或许下一刻就会来。等待在孤独中拉长,幸好,这里还有一个会说话的疯子,少女不必担心自己会因为寂静而瞌睡。
( M4 |% c0 z2 O8 ^ “数不清,圆滚滚的星星,闪亮的、闪亮的、闪亮的!那挂在天上的雨,妈妈往下落啊往下落,月亮是咸的!我不要,饼,车,咕噜咕噜,嘻嘻,不见了,傻瓜傻瓜,妈妈,傻瓜傻瓜,黑的白的,傻瓜,呜呜,傻瓜……”# f+ r, f( ?6 j. U
乱七八糟的罗嗦,奈特究竟想说什么?毒药在不断搅乱他的心智,可为什么那些呓语里总带着“妈妈”这个词?他真的有母亲?他只是普通的人类?那为什么来573福利院,他应该像那些人类村落里的孩子和母亲一样生活才对。' f: v: C; F0 R! V
行刑的人还没到,夜似乎已经过了大半。奈特的声音越来越弱,时而哭时而笑的变脸也疲惫得看不出变化。失去疯子的时间显得格外枯燥,时间被再一次拉长,而且变得相当难熬,讨厌的呢喃像是某种奇怪的磨石,将少女的冷静与耐心一点点消尽。
' i7 a+ c; I' Q! D0 [( a3 S7 R0 I [总要有人解决。]抓起短剑,少女走向奈特,对准脖子,一刀毙命,她很熟练这个刺杀动作。3 U& Z- O' b* V6 W6 P
将对方翻转的瞬间,奈特突然挣脱绳索,一下扑上来。举剑的左手被抓住,右手戳向对方的眼睛,却没有什么效果,惊讶中,那只手也被抓住,奈特的体形和力气比她大得多,重压之下,她被紧紧地压在地上。僵持,握剑的左手麻木,剑无可奈何地落下,抽不出腰间的短刀,脚的踢打也毫无效果,流着血的眼睛下是一张狰狞的笑容,那笑向她逼近,一时间少女几乎毫无办法。张开的嘴咬过来,该死,那里面还留着毒!
8 I, z+ T) j5 o o6 {8 { 空白的时间,空白的大脑,然后她感到左手的手指被咬住,随后是吮吸的声音。
. Z; b r1 W q$ T J; I 难以置信,但是奈特确实在吮吸她的手指。压在右手的力量已经减弱,她抓住机会,挣脱,短刀随后扎入奈特的身体。血喷出来,对手的力量也在同一时刻被分散,左手挣脱,抓起短剑,又是当胸一击。推开压住她的身体,推到一边,左手握住长刀,随时准备最后的一击。: X( ^1 z2 g/ ]* P+ ^ c
没动,奈特滚在一边,傻笑着像她挥舞着手,血从伤口、嘴角和眼眶中流出,他看起来毫不在意,只是张着嘴,低声重复着一个词——“妈妈”。
# h* ]3 u( A: n 左手被没有留下伤痕,对手看起来也没有机会再站起来,心落下的同时,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内心升腾,似乎在某个遥远的时候,她也趴在地上,挥舞着手,傻傻地笑。
. w5 d; O: W4 R# @ [我,该做什么?]
7 D% [. H% V1 d. ` 走上前,无法解释的亲切让她重新走上前,托住奈特的脑袋。虚空的音符低吟,无源的旋律盘绕,奈特挂着满足的笑,合上双眼。顺其自然,少女什么都不想,那歌与曲让她平静,沉溺在安稳的黑夜中不愿醒来。对,或许就是这样,忘乎所以的迷恋,从很久很久以前,就是如此。
8 K) n: c5 Y2 I; u1 F* Z 理所当然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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